“豆腐脑嘞!卖豆腐脑嘞!”……小贩吆喝的叫卖声在村落间回荡,穿过村子里家家户户敞开的大门,飘到每个小孩子的耳畔。倏地,孩子们从家里跑了出来,一张张小脸蛋上的兴奋溢于言表,那匆忙的步伐,仿佛要奔赴一场盛宴,老人则在后头拿着蒲扇气喘吁吁地跟着……不一会儿,大伙儿都聚集在了平地上。
大红色的三轮车沿着平坦的水泥路开来,车子一停下,大家就迫不及待地围上去。只见车厢内放着几个瓶罐,最显眼的便是一大缸豆腐脑,上面裹着两层雪白的纱布,旁边放着个用绳索串起来的木勺,再然后便是琥珀色的黄糖浆,以及一沓塑料碗和勺子。孩子们眨巴着眼,直勾勾地盯着豆腐脑。有顽皮胆大的攀上了三轮车厢的围栏,攥着杆子不愿下来;有身姿极其灵活地挤进了“包围圈”的最里面;有胆怯不敢上前的,一只手紧紧揪着大人的衣摆,一只手指着豆腐脑咿咿呀呀。
“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碗很烫,拿好啊!”……在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所有人都盯着卖豆腐脑的老奶奶,看着她拿起塑料碗,动作麻利地将豆腐脑盛在碗里、淋上糖浆。我与邻家妹妹站在一旁,真恨不得老奶奶能再多舀几勺。一碗烫手的豆腐脑冒着热气,散发着大豆的甜香,我小心地捧在手里,像对待稀世珍宝一般,生怕碰碎了、摔坏了,既想一大口吸溜干净,又舍不得三两下吃完,于是就在这矛盾纠结之中慢慢品味。
我在家乡的时候,便是如此痴迷于豆腐脑。年幼时我和爷爷奶奶生活在农村,每天下午,总有一碗留有余温豆腐脑放在饭桌上,那是独属于我的美味佳肴。渐渐地由于读书的原因,我在城里安顿了下来。城里少有卖豆腐脑的,我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在当地走街串巷,寻找卖豆腐脑的小店。这期间我也尝到了各种风味、富有地方特色的豆腐脑,既有辅料为肉馅的,也有放麻酱、香菜的。然而,我却从未找到一家与家乡豆腐脑同样味道的店,往往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后来我不再如此执着,索性保留这份念想,等到回家乡的时候再放肆地吃上三五碗。
我常常在想,明明都是用大豆和石膏制成,为什么家乡的豆腐脑是如此美味?哪怕时过境迁,豆腐脑的味道也依然如儿时记忆中的那般,从未改变。
直到某天傍晚,我在学校食堂看到了卖豆腐脑的窗口,一碗碗未曾浇过糖浆的豆腐脑和玉米、红薯以及粽子摆放在窗台上。我恍然大悟,这独特的味道,是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