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文凤

初冬的一个周末，阳光明媚，空气甜润，温度宜人，我们从县城驱车回老家看望年迈的父母。一进村口，好些户农家的院子的枝头挂满柿子，红彤彤的，晶莹剔透，甚是可爱。小鸟在枝头上吱吱喳喳，肆无忌惮地啄食柿子，仿佛是在张罗歌颂又是一个丰收季。

都说柿子寓意美好和深远，柿和事同音，让人想到了“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喜事连连”……默念着这些美好的意头，思绪一下把我拉回童年。

老家的院子外也有两株柿子树，每年春天来了，树枝就猛吐新芽，叶子很快就长得有巴掌大小，苍翠欲滴、层层叠叠；两棵树冠你侬我侬交错着，每一阵风吹过，两棵树的叶子摩擦着婆娑作响，像是在交头接耳切切私语，又像是跟着风的节奏摇摆着舞动起来。一簇又一簇的绿叶堆砌起来，遮挡了阳光的直射，这两棵庞大树冠笼罩着的空地成了我们儿时的游乐、学习场所，我们在树下面跳绳、踢毽子，玩各种各样的游戏；有时又在树下朗诵或是背诵课文。置身在柿子树下，享受着绿荫庇护的清爽和文学带给的魅力，一切显得那么真实与自然，清新又隽永。清朗爽脆的欢笑声和清脆悦耳的读书声，又像是为这两棵柿子树奏起生活的礼赞。柿子树不卑不亢，像两位迟暮的老人，他们肩并肩默默守护这方水土，呵护着陪伴我们成长。

秋天来了，柿子树叶子由绿变黄，然后一片片剥离枝头从空中舞动下来，轻盈地在空中回旋，没有留下痕迹就散落到地面，化作养分滋护着根须。随着叶子慢慢褪去，裸露的枝干千形百状，形态优美，一个个橙黄透亮的柿子星星点点，灿若星辰，像一个个娇羞的胖娃娃摇头晃脑探出小脸蛋，赤裸裸地高高傲立在枝头，此时万千风情凝于一隅，将乡村的秋韵描绘得淋漓尽致，美不胜收。

每年霜降后，便是摘柿子的好时节，此时我们会呼朋唤友拿着篮子来到树底下，大人们拿着用长竹竿制造的神器夹，或是让体态轻盈的孩童直接爬到树上摘，那时候摘柿子的方式灵活多样，在安全的前提下允许各显神通，此时简单恬静的农村生活由于摘柿子变得异常热闹起来，大家有说有笑，都想大展身手展现高超的摘柿子技术，柿子树也非常善良友好，年年都以大丰收回馈我们，左邻右舍的关系也因柿子变得更融洽。

柿子的吃法有很多种，可以浸泡或是晒干，我更喜欢吃父亲浸泡的柿子。那是要用到瓮和叶子来加工，只见父亲摘回来一些苦楝树的叶子，放一些在瓮底，然后把柿子蒂统一向上，层层叠摞，八九分满了再用苦楝树叶覆盖、封口、捂实，把瓮倒过来，压在盛有大半碗水的海碗里，然后放在土坯房的角落里。五六天后，柿子特有的香甜就在房子里弥漫，引人垂涎欲滴，这种加工出来的柿子夹带自然馨香、清甜爽脆、香甜可口，咬上一口，仿佛高山流水的音符就在唇齿之间跃动，简直是人间至上的美味。

其实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那么一种美食，埋在记忆深处，或许在某天突然看见它或是吃到它，便会勾起对童年的回忆。在我的童年里，生活水平还是比较低下，物资相对匮乏，吃水果的机会少之又少，柿子便成了我秋冬时节唯一的香甜。

年年岁岁花相似，又是一年柿红时。看似普普通通的柿子，承载着的却是浓浓的亲情与美好的回忆，也是最香甜的丰收与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