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雄镇岭南

“赵帅真是茶仙，说得如此精确。两位大人方才所用的为本地名茶，是产自苍梧县多贤乡的六堡茶。此茶乃是陈茶，越陈越好。在六堡茶乡，当地人把六堡茶放在瓦锅中，加入山泉水，明火煮沸后，稍置放，待微温饮用，备感味甘醇香，有提神消倦、益脾祛滞、生津解暑的功效。六堡茶冲泡后隔夜滋味不变，汤色不浊，喝时备觉清凉祛暑。”袁知府说道，“方才两位大人所用的六堡茶，乃是茶家存了五十年的极品六堡陈茶。”

“难怪此茶味道如此浓郁奇妙！袁知府真是有心了。”赵辅此时倍觉惬意，拿出一把折扇打开来轻轻摇着。

袁知府竟然十分眼尖，看着赵辅折扇上的题字说道：“赵帅扇面上可是韩公的题诗？”

赵辅停下手来，笑道：“袁知府目光实在犀利，这扇面上确是韩大人的题诗。”说着，将折扇递过来给袁知府看。

只见扇面用潇洒中带着遒劲的行楷题写有一首五言诗，题目是《为赵总兵题扇》，落款是韩雍。其诗为：握柄炎荒外，三军听指麾。良筹先已定，多算出还奇。瘴雾随时扫，清风到处吹。题诗比勋徳，无忝赵征夷。

袁知府摇头晃脑地读完，作赞叹状道：“好诗，好诗。寥寥数语，便将赵帅的才华勋德交代得如此完美，下官真是受教了。”袁知府这番话，把赵韩二人都恭维到了。

赵辅笑着说：“赵某真是愧受了。”

韩雍说道：“一首小诗，怎能将赵帅的人品功绩讲得齐全。此次大征，雍与赵帅共事一年，得赵帅将雍视为知己，将王师杀伐大权统交予雍，使雍于此战中得以一展平生之才，果然不负所望，一战而平藤峡。赵帅即将班师回京，韩某则仍留守岭南，不知何时再能相逢，不觉良多感慨，待我再作一首七言古风赠予赵帅。”

袁知府即刻叫侍者拿来宣纸笔墨，韩雍随即挥毫写诗。

赠赵征夷凯还京师桓桓将军赵征夷，人中豪杰军中师。一朝拜命佩金印，提兵百万来边陲。边陲蛮夷流毒久，保险为巢争死守。将军奋甲独先登，百万雄兵谁敢后。阵前号令雷风奔，日色昼暝天为昏。马蹄溅干茘江水，剑锋斫断藤山根。兔窜狐奔弥百越，网罗处处无疏缺。坐看群凶尽成灰，万里妖氛一时灭。将军振旅归柳营，黄童白叟皆欢迎。自言生长乱离久，不图便见时承平。人言将军有神力，杀气棱棱厌群贼。贼中遥望畏如神，狄青铜面何须饰。藤山磨厓纪厥功，贼党不敢窥其中。从兹两广正疆界，马援铜柱翻成空。将军伟烈超今古，马援狄青何足数。圣主才无南顾忧，锡封定见分茅土。赞军台老不知兵，却喜心同见功成。题诗送君凯还去，天涯万里难为情。

“好诗，好诗！”袁知府拍掌道，“汉朝名将马援征交趾，宋朝名将狄青征侬智高，都从梧州沿浔江溯江而上。两位名将战功盖世，千古留名。此次，赵帅率王师一战而平大藤峡，岭南从此宁靖，战功堪比马援狄青，必能名留后世。”

“本人怎能与马援狄青相比？”赵辅虽然喜功，但也有自知之明。此次大征，幸得有韩雍相助。赵辅其实并无为将的大才，但却深谙为官处世之理，做人十分圆熟，且喜结交文臣，自然悉知韩雍虽为文臣，却是文臣中少有的知兵之人，且曾任兵部右侍郎，对兵事十分熟悉。因此，从南京出师开始，全军的谋划指挥之权悉交韩雍，自己尽力做好协调配合。如此一来，韩雍在此次大征中，谋略得以施展，号令得以贯彻，一战而胜。作为全军统帅，最大的战功自然会算到赵辅身上。韩雍与赵辅共事，平生才华得以尽情发挥，立下显赫战功，不受猜忌，实在难得如此大度的统军之帅，不觉将赵辅视为知音与挚友，心怀感激。因此，当赵辅即将班师回朝之际，心中确有一种难分难舍之情，不觉写下 “题诗送君凯还去，天涯万里难为情 ”之句来。而赵辅读到韩雍这两句诗， 也颇觉动情，想到要完全肃清大藤峡外各地的侯大苟余部并非易事，不觉替韩雍生出不少隐忧来，说道 ：“本帅班师之后，此处就只有韩公一人承担肃清侯大苟在峡外各地余党的重任了。大藤峡虽已速战速决，一战而平，但峡外余寇众多，短时间如不能全部肃清，朝中一批心怀叵测之人，或会以此作话柄，重演当年颜彪叶盛的故事，向皇上参劾我等，韩公不可不防。”

“自古至今，有功之人，特别是有大功之人多被人嫉妒，不但不获奖赏，反受陷害。多谢赵帅提示，韩某定当留意，努力尽早肃清大藤峡余党。”韩雍颇为感慨道。（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