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财源广进

韩雍拿起一根做样板用的铁力木条，掂了掂重量，又用手指敲敲，说道：“听说广东客商大量采购此种木料。”

“客官说得不错。因铁力木不但坚硬而且沉重，广东海边的船家最喜用此种木料做骨架，特别是做海船龙骨，既可经得起冲撞，又因其沉重使船食水较深，更为稳定，更经得起风浪。”店家指着正在西江行驶的几条艚船说道：“请看，这些乌艚白艚都是用铁力木做龙骨，因此吃水比别的船要深。”

韩雍对袁衷说：“广东沿海水师战船用铁力木作骨架，特别坚硬沉重，水战中撞向敌船，可使对方船毁人亡，自身则毫发无损。”

“大人今后可令广东水师来梧大批采购铁力木回去做战船。”袁衷说道。

“袁老兄竟打起本人的如意算盘来了。”韩雍微笑道。

“几位莫非是军爷大人，小人真是失礼了。”店家听了韩雍和袁衷二人对话后，连连作揖赔礼。

二人也不答话，相视一笑便走出了木行店铺。

此时，站在江边的堤坡上，可以看见梧州府城这边的江岸，一片长达十余里的沙滩沿西江岸边向东延伸。从桂江口开始，往西江方向下游数里，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码头。码头上，许多挂着木牌招幌的店铺和简陋的木屋竹棚组成了一个长长的街市。码头下的江边，许多大货船和商船一艘紧挨一艘挤在一起。很多江边的商船挤成了好几层，向江面伸出了好远。许多货船刚扯起风帆离去，马上便有许多商船落下帆篷到岸靠泊。码头上下和商货船间，有许多苦力正扛着大包大包的货物在装船或卸货。许多商船上的货物堆满了船舱，又将货物一包包地露天堆在船头、船尾。

“看来此处应是本地商业最旺之地。”韩雍说道。

“大人说得正是。”师爷连连点头道，“此处临江街市，因靠着数里长的河边沙滩，本地便名之为沙街。又因靠近江边码头，运输方便，米谷与盐的行业便集中在沙街，此二者不单是梧州府也是广西最为大宗的生意。”

袁衷指着河边的船只说：“韩大人请看，沙街对出各码头下停靠的都是大艨艟、黑楼盐船、艚船，即使是木帆船，也都是大船。这些船只，小者载重千担以上，大者载重数千担。再看码头上下的苦力多如蚁聚，搬运的都是大包大包的货物，可见此处商业生意之巨。”

数人就近走进一家米行店铺，看到里面的一格格的样板柜中装着各种新鲜谷米样板。屋内虽米香四溢，韩雍还是忍不住抓起一把新米，放到鼻子前嗅嗅。

“客官手中的这把米叫长腰玉粒，因米粒较长色如白玉而得此名。”米店伙计走过来说道，“此米是广西的珍贵品种，入口分外香软，使人胃口大开，现今的达官贵人和富商豪客平日最喜食用此米，许多广东客商专程来此，大批购回广东。”

那伙计见韩雍眼睛看着另一个柜中的谷米，便说道：“这种米是瑶山所产，名曰‘云子’，又叫‘山米’，属旱稻，是瑶家人在山上刀耕火种，入口甘滑，广东人特别喜食此米。”

“广西的谷米还有许多优良品种。”伙计见众人只是看米，并不作声，仍不厌其烦，指着另外一些米柜，殷勤介绍，“这边柜中的香糯、香粳、黑粳、白壳稻都是广西特产好米。香糯似糯而香；香粳出瑶中，不黏，色黄，粒小而略圆，香更浓烈；白壳稻为郁林州等地产，米小香软，色如银，价格虽较昂贵，米客仍争贩往四方。本店的黑米为贺县大宁乡所产，酿酒最美。”

“看来广西的好米都跑到你店中来了。”韩雍朗声笑道。

“承蒙客官夸奖。”一个身着绸衫脸色红润的中年男子上前对韩雍等人拱拱手说道，“在下是本米行店主。方才贵客所看的长腰玉粒乃南宁府所产，其实南宁府还有许多稻米品种。如粳米便有毛粳、六月粳、八月粳；粘米则有白粘、红粘、早粘、鼠牙粘、长腰粘、六月粘等等。广西其他府州也还有许多谷米品种。敝米行只得广西好米品种的一小部分，实在不敢称全。”

韩雍对袁衷道：“看来这位店主确是行家，又是诚实商家。”

“为商之道，诚信第一，诚信第一。”店主连声说道。

“好！有大生意一定先到你店来做。”韩雍说着，带众人走出这家米行。

“恭候，恭候。”店主面带笑容恭送众人离去。

韩雍与众人在沙街临江的堤岸边，看着河中的谷米船筏装卸进出的情形，说道：“广西各州府的谷米云集梧州，乃使谷米业成为梧州最旺最大之行业。”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