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到了初夏,小城便是一场一场的雨,于是树木苗草便恣意地生长着绿。坐在七楼阳台的茶桌上,我的视野里就是一条绿色的风景线。首先是我的楼下——小区一个长方形的绿色院子,长着春天刚换叶的小叶榄仁树,那树叶嫩嫩的,又遇充沛的雨水,长得特别“欢”,从阳台乍一看就像绿色的瀑布。小院子的绿还连着江堤的绿化带,一直绵延至视线之外。
“夏早日初长,南风草木香。”春夏季节,我习惯每天早起,总要站在阳台或坐在茶台上,对着院子里的一抹绿色,看上好一会儿,平和心境,调节气息,新的一天便从充满生机的绿色开始。
要是周末,这绿色基本上会伴我一整天。我喜欢在这绿色的陪伴下喝茶、看书、写作,安静地享受着自我的世界。因为要整理校对送出版社书稿,春节后的空余时间尤其是周末,都是连续好几个小时对着手提电脑度过的。每逢出现倦怠、焦虑的时候,我便会抬头看阳台外那一园绿色,感受扑面而来的绿意和生机,让心平和下来,再端起一杯茶,慢慢喝上一会,让安静绵延。绿色是大自然最平常的颜色,有着天然的亲和力,它唤醒的是人们内心那根安静的弦,给人慰藉和活力。不一会儿,我又恢复状态,继续投入紧张的“战斗”。
夜以继日中,我终于在绿意盎然的初夏核对完近20万字的书稿并交付出版社。这是我的第二部散文集,内心多了一份喜悦和期盼,但也很快恢复平静。就像这初夏,过了那繁花似锦令人欣喜的春天,离果实累累的秋天还有一段时间,气候宜人,万物生长,一切让人安静,又充满希望,等待着春华秋实的到来。
看花园的绿色多了,总想到户外走走,看看郊外的绿色,因为城里的绿色多少带着人工雕琢的味道。正好这个周末,几个文友说去郊外泗洲岛采风,我欣然应允。泗洲岛是西江边上一个面积不到2平方公里的小岛,也是我们小城的副食品基地。小岛四季常绿,景色宜人,小城人称之为绿岛。
我们先到一个文友的朋友的老家去坐坐。这位朋友的老家是个泥墙瓦顶的老屋,平日已不住人。主人把它翻新后,供家人或亲朋好友节假日从城里到岛上度假休闲。
我们到时已是午后,小屋就掩映在一片绿色农作物当中,安谧宁静。屋前面就是一个菜园,再往前是一片竹林和一个池塘。这绿跟城中花园里的绿不一样,丰富又充满着烟火味。我们在这间老屋的天井上,泡茶聊天,听鸟叫蝉鸣。有风吹来,绿意扑面,舒适惬意,让人感慨:闲庭独坐对闲“绿”,轻煮岁月慢煮茶。
不一会天下起了小雨,我们撑起遮阳大伞,“斜风细雨不须归”,继续闲聊喝茶。雨雾弥漫,绿意更浓,雨滴敲伞,落地轻盈。谈什么、做什么不重要,坐在那里就很好。
小雨停了以后,空气像过滤一样清新,我们决定出去走走。阡陌之上,往左往右都是可以的。随意地走,满眼都是新绿、新景,仿佛是在绿色的河流里徜徉。这些年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深入实施,泗洲岛的村容村貌已焕然一新。这些村落之间,户与户之间的主路,全是用石板铺设或水泥硬化了,道路不宽,但是非常平整。路的旁边全是绿油油的菜园。小阡陌将菜园自然分割,各属其主。菜园里瓜果菜蔬,品种相似,但各有侧重。有的蔬菜多,有的瓜豆多,有的玉米薯类多。菜薯遍地,瓜果累累,浅嫩翠浓,万类竞绿,绿意逼人眼。丰富的绿也让初夏丰盈起来,像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妇,妩媚而迷人。
走在这熟悉而陌生的乡间小道上,我突然像回到了小时候跟妈妈去菜园干活的时光。菜园里这个时候瓜果满地,是母亲辛劳一个春天后的收获季节,也是她最开心的时候。正是在这个季节,让我认识了很多时令果蔬,知道它的味道,形成丰富的味蕾记忆。此时我又看见了豆角,看见了南瓜,看见了南瓜花,看见了苦瓜、丝瓜、水瓜、茄瓜、节瓜,看见玉米,看见豆角,它们仿如我多年未见的小伙伴,眼眶涌满泪水。这些都是我少年时代度过艰难时期“救命绿”“救命菜”。菜园的绿色,是一种天然之色,更是我的生命之色,让我在艰难的岁月保持着一份信心和希望。
如果世上有治愈色,那一定是绿色,让我们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重新找回内心的安静。
初夏清浅,绿意盈盈,希望于心,总有美好一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