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儿,爸爸要回遥远的乡下几天,这次回去既是喝你表姐的喜酒,也是为了看望你的爷爷奶奶。他们都老了,你的爷爷在肺癌观察期,你的奶奶身体也不好,有时候筋骨痛得要流泪,再加上这几年养虾亏了本,没什么收入,这个时候两位老人更加需要爸爸抽空回到身边。
爸爸小时候曾经发过两个“空头大愿”,一个是长大了要买30多元一条的裤子穿,30元的裤子是当时班里同学穿得最好的裤子。很显然,这个愿望已经如愿了,但我觉得我没有真正实现,只是因为社会进步了,现在已经没有30元一条的裤子卖了。1994年我在镇上读初中,每个月向食堂交纳35元伙食费和15公斤大米。我想,按当时的物价,30元至少相当于现在的300元了,但到现在我没舍得买过300元一条的裤子,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个愿望是未曾实现的。
另一个愿望是30岁时盖栋楼房给你爷爷住。但是我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我30岁的时候你刚出生,为了来到你和妈妈身边,我从300多公里外的地方调到离家60公里外的藤县工作。当时,你爷爷家住了近30年的瓦房逐渐崩坏,但我自顾无力,不能兑现为你爷爷建房的承诺。几年前,你爷爷把房子建起来了,算是了却了我的夙愿,但建这栋房子用的是你爷爷的毕生积蓄。这个愿望我实现了吗?大概也未算。现在每每想起这两件事,我都责怪自己,你知道,我不是不努力,但始终不能圆满遂愿。我想,这可能就是生活吧,它不会对你有求必应。
还有一件事,30年过去了,我还是责怪你爷爷。我读初二那年,每学期学费是350元,我暑假自己到海里摸虾捉鱼攒了七八十元,到临近开学时你爷爷把家里的钱全拿出来,我算了一下,还差35元。当时我很害怕交不上学费,便催促他向村里一个亲戚借钱,他不愿意,说那个亲戚是长辈,开不了口。我很生气,质问为什么不能去借点钱凑学费,这样老师会当着全班人点名,问为什么不交学费,丢脸死了。但,这区区35元始终还是凑不齐,学费也不得不推迟一周才交,那个星期我无地自容,羞于见人。现在想起,我还是很不解,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想,这就是父母吧,他们无法答应你每一个要求,哪怕是你认为非常合理的。
上个月,我给你打印了《经济学原理》的第一章,里面有一句话:“正如一个家庭不能给每个成员想要的每一件东西一样,一个社会也不能给每个人以他们向往的最高生活水平。”这是经济学原理,也是无奈的生活现实。这放在经济学里很容易理解,但放在生活中却很难被读透。生活的原理可以归纳为一句谚语:“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为了得到喜爱的一件东西,通常不得不放弃另一件我们喜爱的东西。如果你现在要使用手机,那么就意味着要让渡出你的学习时间。所以爸爸希望你能把这个想法延后一点再去实现它,那样将变得更加有意义。
明天我要和弟弟回你爷爷家了,这几天无法陪你和妈妈。我给你留100元假期和同学玩时的花销。我也和妈妈说了,假期带你去买件漂亮的T恤衫,如果你有心仪的鞋子,妈妈也可以带你去买一双。爸爸妈妈都很爱你,只是方式不同,愿你能早日读懂。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