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连续几天下雨没有出门。这天清晨,再也不理那依然细密的雨,我打着伞出了门,走向菜市。在菜市拐角处,看到在一个崭新的小店门前打着伞排队的人。
门外的招牌是——母亲饺子店。好奇心驱使,驻足观看。卷闸门是淡青色,门面不大,店内只够放三张桌子。透明玻璃,厨具崭新,一位撸着袖子,戴着雪白帽子的阿姨正使劲揉面粉,她的动作轻车熟路,三下五除二,一个光滑的面团就在盆子里,用一张大大的保鲜膜罩着放置一边醒面。接着她马不停蹄走到另一个盆子面前,动手擀饺子皮。只见她捏出一个小面团,右手拿擀面杖,左手灵巧地转动面皮,不一会儿,一张漂亮的厚薄适中的面皮就擀好了。
然后,放在一旁涂了面粉的碟子里,坐在旁边的一个年轻女孩正低着头,飞快地包饺子。她面前摆着几盆显然是不同的肉馅。负责煮饺子的是一位年轻小伙子,眉宇秀气,笑眯眯地招呼客人排队买票。水开后就有条不紊地下饺子,用大汤勺搅动几下,饺子浮上来之后,加凉水,盖上锅盖。水开之后,再加凉水,又盖上,重复三次。一个个皮薄肉馅多的饺子就煮好了。他把饺子盛到碗里,叫号请顾客自己拿饺子,自己加调料汁。那靠墙设立的调料台小巧齐全,辣椒酱、生抽、番茄酱、葱花……排队的人并不少,因为店里能坐的地方不多。但显然人们愿意等,打包也愿意。没有人抱怨,没有人催促,甚至有人相互不认识也聊起天来。这和平时看到的行色匆匆来往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有点看呆了,这条街上,并不缺少面食店。一溜过来就有三家包子店。哪一家都是有年头的,每一个老板都有一手擀面的功夫。但没有一家是自己揉面、擀面之后自己包饺子的。因为慢啊,谁不知道花点钱买饺子皮快?省时省力,顾客不用久等。租个店价格不会便宜,谁不是争分夺秒?可眼前的场景让我也不由自主地排队。雨一直在下,但不妨碍我一边欣赏玻璃厨房里不停擀面的阿姨,和两手翻飞、快乐地包饺子的女孩,还有那个令人赏心悦目,微笑待客的小伙子。
生活,每天会一如既往地重复着。不知何时起,从前的淡泊缓慢被纷繁喧嚣代替。我留意到那块招牌还有一行小字,写着“欢迎品尝有妈妈味道的饺子”。哦,内心顿时涌现出一股暖流。妈妈的味道,那是多遥远的事情了啊!眼前那一幕,那么熟悉,温馨而甜蜜。曾经,我也拥有过的。
少年时我的母亲也这样。戴着围裙,撸着袖子,在一个大面盆里揉面。我们姐弟欢喜地围着看,叽叽喳喳就像小麻雀谈论着。母亲动作娴熟,揉面之后让父亲擀面。母亲就坐在桌子前包饺子,两手轻巧地翻飞,一个金元宝饺子、月亮饺子、兔子饺子分别包好了,花样多,胖嘟嘟的。我们抢着要学,结果不是漏了肉馅,就是软塌塌地趴着,煮了还会破成只剩一块可怜的饺子皮。母亲包的饺子可不会这样,一个个鼓鼓胖胖的,漂亮至极。包饺子的日子,是家里充满欢笑的一天。
时光荏苒,母亲过世后,我再也没吃过自己擀面的饺子。那是拥有着跟机器做出的饺子皮不一样韧劲的美味,有一种深切的思念,掺杂着无限悠远的鲜美。哦,它有一个非常美的名字——母亲牌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