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妹打电话来,邀我回老家吃焖大鹅,说是养的一只本地鹅,养了近两年,不想养了,请兄弟姐妹们回去聚聚打打牙祭。有这等口福,谁不稀罕?兄妹几个约好时间,回老家吃鹅。
其实老家离小城不远,也就三四十分钟车程。当我们回到老家时,堂妹和堂妹夫已在厨房里忙开了。堂妹的房子是前几年新建的,十分宽阔,一个厨房,就有五、六平方米,厨房内几个大小不一的柴火灶沿着一侧墙角向两边排开,灶的一边是一堆码得整整齐齐的松柴,一边是煤气炉,不远处摆着一个微波炉,但盖着罩,估计不常用。堂妹见我们到了,放下手中的活计,斟茶倒水招呼坐下。堂妹勤快能干,堂妹夫更是干活的好手,夫妻俩拍档默契,田里地上种的养的,样样得心应手顺风顺意,如此这般,日子过得也颇让邻居们羡慕。
除了大鹅,堂妹夫还杀了一只鸡。刚好镇上做烧猪的老板拉着做好的烧猪路过,顺便秤了几斤。料是备足了,我自告奋勇当火夫,之所以说火夫而不是伙夫,皆因掌勺是个技术活,还是柴火灶,我是干不了的,只负责烧火。这活,小时候常干。
说起小时候,做饭炒菜可不轻松。记得那时家里的灶台是用青砖砌起来的,一侧有两米多长,离墙约半米,两个大铁镬一字排开,另一侧是两个小灶,煮饭用的,也有一米多长。煮饭时讲究火候,得先把饭水烧开,跟着把米汤滤出,适时抽出柴火,凭炭火将饭焗熟。若火候掌握不好,饭便会焦。这样煮出来的饭,既软又香。但有时我煮饭,为了能多吃点香香的锅巴,常会故意迟些抽火,以多得一些锅巴。煮饭还可以一个人完成。炒菜就不那么容易了,烧柴时好一点,不用围着灶台来来回回转,若是烧草,因燃烧得快,则需两人配合,常常是母亲或兄姐掌勺,我只有烧火的份。有时柴火变潮了,难燃、多烟,人就往往会被呛得流泪。煮菜的时候,不时会拌上几句,几分快乐,几分温暖,做出来的饭菜,味道也格外香。面对眼前灶里烧得旺旺的火,当年那情那景依然历历在目。
掌勺是个技术活,焖鹅更是个技术活。堂妹夫平时在村里,每逢有酒席必到场帮忙,耳濡目染,学会了不少炒“大镬菜”的功夫。堂妹夫说鹅是自家养的,光喂草,不用放其他香料。老陈皮是早就备好了的,生姜是自家地里挖的。我把火点着后,不停往灶里加柴以把镬烧热,堂妹夫把油倒进去,待油烧热,他再把切好的鹅肉一股脑地倒进镬中,“刺啦”几下后,鹅肉的香气便弥漫开来。堂妹夫熟练地翻炒着。翻炒片刻,便盖上锅盖焖开了,说是鹅养久了,需焖长点时间,不然咬不动。
鹅肉在锅里焖着,香气“咕嘟咕嘟”地不断地往外冒,我不停地吞咽着口水。鹅肉出锅,香气扑鼻,我迫不及待试吃了两块,一口咬下,只觉鹅肉鲜嫩多汁,肉香醇厚,肥而不腻,令人回味。堂妹夫接着还炒了好几个菜,摆了满满一桌,大家围着饭桌坐下,开吃。
柴火灶做出来的饭菜,味道就是不一样。不一会工夫,一大盘鹅肉已快光盘,而那3斤多米用小铁锅煮出来的饭,不用菜都能吃上两碗,经美味的焖鹅汤汁一拌,也很快见了底。兄妹几个嘻嘻哈哈插科打诨,回忆着小时候的趣事,聊着各自的家事,仿佛回到了一起成长的岁月,屋子里满是欢声笑语。
是啊,有时带着烟火味的记忆,更能触动灵魂深处。柴火灶饭菜看似平常,却不平常,看似简单,却充满温馨和满足。堂妹说这些年生活发生了许多变化,一些家电也普遍进入农村家庭,但她始终喜欢用柴火灶做饭,煤气炉、电磁炉等买是买了,但用得不多。这时我才明白她厨房里的微波炉为啥用罩盖着了。堂妹建议,等秋天过了,新稻收了、新的蔬菜种出来了,再请兄弟姐妹们回来。我们兄妹几个连声道谢。
这就是家的味道。有柴火,就有炊烟;有炊烟,就有生气。柴火不灭,诱惑不断,生活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