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统一连续出版物号:CN45-0005





2024年11月28日

打下谷子闻谷香

晓 荷

“收割机来啦!”随着一声声呼喊,我们站着的那条田边道路震动起来,“轰隆隆”的声音这一秒钟比上一秒钟更响一些。这时我扭过头,看到女儿期待的表情,也看到自己内心莫名的激动。

一到秋季,稻子一如既往地成熟。铺满成熟稻子的田野,鲜黄的颜色让人的情绪处于兴奋的状态。即使那时我年纪小,这种情绪也会在小小的身体里涌出来,于是,我整日在田野里奔跑,仿佛就是一种畅快的宣泄。表弟阿焕永远跑在前面,我们都光着脚,田埂“啪啪啪”地响起一片脚板打地声,稻子铺展的“地毯”上响起一片恣意的呼叫。但那一瞬间我们肯定会安静下来,因为看到路边的一台打谷机,被四个成人一声呼喝,齐齐发力抬到田里。那里早已被割倒一片稻子,空出一块地方,打谷机就压在仍然支棱着的秸秆茬上,把我们一颗疯跑的心也压住了,齐齐聚拢过来,被成人们吆喝:“别乱跑了,帮忙镰禾打谷!”于是,有几个孩子过去抱“禾手”,有两个把“笊篱”拿在手里,准备帮忙捞谷桶里混进去的秸秆。有一个干脆挤在专门负责踩打谷机“打禾”的成人旁边,干一个最有成就感的工种。

舅妈和大表姐们照例镰禾,只见她们双脚叉开,躬身弯腰,左手握住一把禾苗,右手的镰刀已经勾住苗根往上数寸的位置,一发力,禾苗齐刷刷断下来,把手里一握沉甸甸的禾苗往身后一放,移动脚步,下一把禾苗又在手中。三把禾苗放在一处,就形成一把“禾手”,后面的孩子抱起这把“禾手”,跑到打谷机旁边递给踩机器踏板的成人或者那个最需要成就感的孩子。他们接过来,把满是金黄勾头稻穗的一头伸向打谷机磙轮,让转动的轮子上满布的铁齿把谷子打下来。他们反复转动“禾手”,直到直觉判断谷子都已打下来,才把没了稻穗的“禾手”往旁边一扔,接过身旁孩子递过来的下一把“禾手”。他们手脚并用,手里抓着“禾手”翻来覆去转动,脚下不停踩着踏板,发出有节奏的响声,持续为磙轮提供动力。不一会儿,成人的额上就有汗珠掉下来,旁边那个要成就感的孩子,已经吃不住劲,败下阵来,还要被手不停脚不歇的成人揶揄:“快过去帮你妈妈镰禾,在这里我要顾你的脚,又要顾你的手,做工都做不爽!”这个孩子就只得灰溜溜往镰禾队伍那边走去。而后面那两个倒是干得正欢,这时谷桶里的谷子如泼金洒珠般从磙轮上撒落,很快累积起来,他们手里的笊篱,使大点劲可以把谷子往谷桶后方勾,防止谷堆阻碍磙轮滚动,使小点劲可以把被磙轮打断的秸秆从谷子里捞出来,捞出的秸秆要堆在旁边,最后还要在簸箕上再抖动数遍,把里面混着的谷子抖下来,争取颗粒归仓。这样的场面,持续到成人们把谷桶里的谷子移到箩筐里,整块田光秃秃的,风顺顺当当吹过来,把稻香裹满身体,才算告一段落。

今天不同,今天田里没有一个人,人们都站在路上。他们很快就给那辆“轰隆”响着的收割机让出了路,看着它从面前雄武地开过去,到达田边,慢慢调转车头,开到田里去,前面的大磙轮一低头,随着整个收割机往前推动,它一圈又一圈转起来,禾苗齐刷刷被“剃了头”,机器的尾部“呼啦啦”吐出秸秆碎渣来。女儿的年龄已经比我看打谷机的时候要大了,仍然很羞涩。此时她把小嘴凑近我耳边问:“稻谷呢,稻谷哪去啦?”我说:“都被收到收割机的肚子里啦,一会儿它会吐出来,你瞧好了!”那边收割机手已经熟练地操控机器在田里掉了头,继续下一圈运作,几圈下来,十几分钟时间,三娘家七八分田的水稻就收好了。收割机慢慢移动到路边停下来,三娘一声吆喝:“装谷!”几个大孙子七手八脚拿了蛇皮袋,一个个排好队站在收割机伸出来的管子下,把袋口对准管口,一袋接一袋把谷子装满,扎好袋口把谷子放到路上,堂弟妹开电动三轮车过来,装车运回小院。此时收割机又“轰隆隆”响起,开向下一块稻田。

小院里,我们用木耙把蛇皮袋倒出来的谷子摊开,干燥纯净的阳光洒下来,谷子缓缓飘送清香。我问三娘:“现在村里都是请收割机打禾了吗?”三娘边推谷子边说:“除了山里收割机进不去的田,其他田都是请收割机。往年不请收割机,他们兄弟几个要回来帮打禾,请了收割机这两年,几个人就搞定了。他们回来一趟不容易,请收割机花不了多少钱,打谷又快又省事,多好的事!”

耳旁仿佛传来收割机“轰隆隆”的声音,在收获的时光里,唱起一曲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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