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在娘家晚餐聚会过后,我便和丈夫外出散步,经过家具广场的空地时,一群村里的阿姨正欢快地跳着广场舞,我还怂恿丈夫参与其中,我们一路打闹着,沿路走上了西江汊河桥。
惬意地走在桥面上,不得不感叹,南北两岸的变化。我便向丈夫聊起了我和母亲与这座桥的故事。从大桥开工时算起,它比我还大上几岁。西江汊河桥跨越西江汊河,于1990年建成通车,是梧州市一条交通运输枢纽桥梁,桥虽不长,但它却如一个时间老人,记录着改革开放以来时代的变迁,见证了生活的变化、社会的进步。
我的母亲来自苍梧县岭脚镇人和社区。20世纪八九十年代,从人和到市区,最便捷的交通方式便是乘船,顺江而下到市区,约30公里的船程,需要四五个小时。母亲常常和我说,因着西江汊河桥的建设,她才选择与父亲结婚嫁到长洲岛。她知道,有桥便有路,有路才有出路。
竹湾社区因着这座桥,交通便利。西江汊河桥通车后,不久就有了横跨整个市区范围的公交车,还是两节车厢的公交车。在儿时的记忆里,过了桥的北面就有许多新鲜好玩好吃的东西,能常常向同伴炫耀“去街”了。小时候,我和弟弟乘着公交车通过西江汊河桥,跟着母亲的菜篮子到大型菜市场卖菜,节假日到职工街买皮鞋,六一儿童节到市工人文化宫玩碰碰车,跟着父亲拜访亲戚朋友。
而在桥南面的长洲岛,在20世纪90年代,是出名的“菜篮子”蔬菜基地,鱼苗养殖基地。童年时代,我们最大的乐趣是拿着一个塑料袋系一根绳子,在起风的傍晚,在屋巷里奔跑,这便是我们的“风筝”。有时候,我们拿根小棍子扎着绑了蚯蚓的小绳子钓青蛙。在自娱自乐中,日子虽然简单,但是我们却感觉幸福快乐。
在我声情并茂地向丈夫讲述童年趣事时,他有模有样地学起我的长洲口音,我们继续聊起往事。
我的二伯是工厂职工,一直在西江汊河桥的北岸生活,他把户口迁出了农村,平时操着标准的市区口音,一脸严肃。而我家住在桥的南岸,我们平时说话都带着长洲本地口音,在他面前讲话,我常常羞于表达,手足无措。后来,我去了市区上高中,整个班只有几个农村孩子。为了融入集体,我努力学习市区白话,在他们好奇、善意的玩笑中我学会了市区白话。同时,却又因着农民家庭身份和身高的原因,我带着谨慎而自卑的心理上完了高中。直到参加工作了,我才慢慢自信起来。多年的教育让我知道,打铁还需自身硬,语言只是为了更好地交流,方言不是地位尊卑的衡量标准。随着乡村振兴的深入,家乡的道路变宽了,厂房盖起来了,越来越多将户口迁出市区的人把户籍迁回了农村,投身乡村振兴的建设。
当我们走到了桥中间,江风徐徐,江面朦胧,船舶的小灯摇晃不定,像极了小时候的我。
小时候,父亲为了激励我和弟弟好好读书,要求我和弟弟的单科成绩必须达到90分以上。为了能上学,我上课认真听讲,课后努力干家务,勉强达到了父亲的要求。小学毕业面临升初中,父亲因病去世,但家里两个小孩需要上学,只有母亲一人支撑家庭。母亲本来打算让我在家干活,减轻家庭负担。但思虑再三,她还是咬牙让我上了初中。深知读书才是穷人家孩子唯一的出路,我在初中刻苦学习,顺利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同时,考上了市区的高中,我带着母亲的嘱托和希望,每周都坐着公交车从西江汊河桥的南岸到北岸。后来,我考上了大学,每个学期都坐着公交车从西江汊河桥的南岸到北岸,到汽车站坐大巴到高校读书。我成了母亲的荣光,日子虽辛苦,但这是最荣耀的谈资,每次说起她的女儿,母亲的脸上熠熠生辉。在国家政策的帮助下,我完成了四年大学学业。而现在,靠着自己的努力,我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母亲再也不用担心她瘦小的女儿会因为没有力气、没有身高、没有姣好的样貌而找不到工作,会嫁不了好人家,过不上好的生活。
母亲对女儿最简单的期盼实现了。
这座桥印证着母亲努力生活的足迹,承载着我们对美好生活的愿景,连接着对梦想的追逐;这座桥看着我从一个怯懦的农村小女孩长成独立自信的女性,看着西江汊河桥南岸从一片山地、鱼塘到现在的房屋林立、商业繁华。
走到大桥北岸,遥望两岸,南岸民房灯火通明,北岸市区流光溢彩。正如母亲所说,有桥便有路,有路才有出路。我相信在政策的指引下,西江汊河桥的南岸和北岸的人们,如江上排列整齐等待通航的船只,怀着共同的使命,阅尽千帆仍笃行,共同驶向美好的未来。
我和丈夫走下了桥面,前路灯火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