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清明时节,我都会忆起奶奶,尤其是想起她那勤劳的双手。奶奶离开我们30多年了,现在忆起她仍心生痛楚与不舍。她的一生是在辛劳和困苦中度过的,记忆中,她的手从未放下手中的活,她的一双手改善了我们的生活,给了我们温暖。
如果说母亲主外,那么奶奶就是主内。我父亲在中学教书,母亲每天下地劳作,奶奶则在家做家务和处理母亲收获的农作物,还一手拉扯我们长大。
奶奶40多岁才生下我父亲,在我父亲两岁时,爷爷就因病去世了。瘦弱的奶奶独力将大姑和父亲抚养长大,虽然她没文化,但懂得文化的重要,用双手挣钱送父亲到归义镇和岑溪中学念书。后来,成绩优异的父亲两次与大学失之交臂,奶奶得知消息后,半晌说不出话来,眼泪止不住流下。奶奶用一双松树皮般粗糙的手抚摸着父亲的头,鼓励他去当一名教师。
改革开放后,母亲种了很多瓜果蔬菜,农作物收获回来后,晾晒的工作便由奶奶负责。每年几十担的木薯,奶奶要去皮和晾晒至半干的时候切成块。我小时候经常看到奶奶顶着烈日把木薯切块。每次晾晒三四十担稻谷也是辛苦的差事,奶奶用双手拖动耙子翻晒,还要时刻根据经验看云识天气,遇上雨水就要抢收。奶奶还将我们吃不完的蔬菜用水烫后晾干,让我们拿到镇上去卖了换钱。
我家里养了两三头猪,猪是积攒我们学费的“财库”。每天早上,奶奶就去河畔和溪涧边水草丰茂的地方拔猪草,星期天我也会一同去。我看到别人拔猪草是用一只手,而奶奶用的是双手,拔猪草的效率自然比别人高。拔猪草后,奶奶还会到地里采一些红薯藤回来,然后剁碎放到锅里熬了喂猪。
奶奶还会编织火笼等制品,这些火笼除了给我们驱赶寒气和农用外,还拿到圩市上卖。奶奶还给我们磨豆腐,那时,豆腐是我们难得的美食之一。奶奶一推磨就是两个小时,我也帮过她推磨,但推了一会就累了。有一次,我还和奶奶“吵”了起来。心平气和的奶奶一句也没还嘴,这与她一生以来心境平和从没与人红过脸的心态不无关系。想起那次“争吵”,我至今仍深感不安。
我们五兄妹都是奶奶带大的,一口口喂饭,一步步教走路,一声声哄睡觉。奶奶还给我们讲做人的道理和古老的传说以及她的故事。
1992年9月,92岁的奶奶弥留之际,扬起手让我们走近,气若游丝地说想吃鸡蛋。家里没有鸡蛋,我们走遍全村借来两只鸡蛋煮了端到奶奶病榻前时,还未来得及喂她,她的双手已慢慢垂下了,再也没有醒来。我们全家人泪如雨下,没能尽最后一点微弱的孝心。
奶奶的双手拉扯大我们,却没能等到我们有能力孝敬她时,已离我们远去。她在世时,唯一让她感到欣慰的就是大哥和二哥考试成绩均名列前茅,她对我们的关爱和付出没有白费。 (庞广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