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荔枝熟了的季节,我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儿时看守荔枝的经历。
我老家祖上就在村中的菜地里种了一棵荔枝树,枝繁叶茂,每年夏天总有10多担荔枝。20世纪80至90年代,孩子们没有什么零食,嘴馋的孩子都非常喜欢那棵荔枝树,那时候,荔枝也能卖个好价钱。
为了把自家的荔枝“看牢”,每年6月底7月初,父母会将自家荔枝树用篱笆围起来,并在荔枝树下搭建一个简易的小帐篷:两条长板凳上架着两张木板就是床,一块薄膜系四个角拉在顶部,下面再挂上一顶蚊帐。这,便是看守荔枝的“荔枝哨”了。
父母白天要干农活,晚上也该好好休息。所以,看守荔枝的任务就落在正在读小学的我身上,父母说,暑假时间帮忙看守荔枝,等这些荔枝成熟了,卖了钱,秋天就可以给我买小人书和新衣服了。这一看,我便从小学时代看到了初中时代,成了中小学时代暑假社会实践的“必修课”。
看守荔枝可不是一项舒服的活。白天,天气热,荔枝树下蚊子也特别多,我每天都被咬很多包,但又不能不去。天很热,知了又叫,越热叫得越噪。看守荔枝的工作虽然很枯燥,但我总会想着法子打发时间。白天,我经常会在树下看看书,写写暑假作业,村里路过的村民总会拿我作为榜样,教育自己的孩子。大意是这孩子多懂事,能帮家里做事,还不忘认真读书。当然,我也不会忘了自己的职责,细心防范观察每一个走进荔枝树的人。
防范的重点时段是晚上。所以,一到晚上,我总是早早就来到小帐篷里,睡在床上,看着自家的荔枝树,上半夜,躺在床上打个盹都不敢。累了,偶尔也走出去看看夏夜璀璨的星空,听听草丛里的虫鸣蛙叫,吹着凉风,也有点小惬意。或许,搭了看守小帐篷,也有一定威慑作用。我守了那么久,真没见过有人来偷摘荔枝。
一个夏日的夜晚,蝉在帐篷外悠悠地唱着,我也不知不觉进入梦乡。然而,一阵轰鸣的雷声,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向帐篷。我从睡梦中惊醒,朦胧间,感到有丝丝凉意袭来,睁眼一看,只见雨水正从破旧的薄膜缝隙中流下来,在床边汇聚成一滩水,被子湿了,我也全身湿透,只好连夜赶回家换衣服。
在那段看守荔枝的日子里,我经常会忍不住嘴馋而监守自盗。我常常会一个人半夜爬到树上享受荔枝大餐,然后把果壳、果核塞在菜园里的草丛里或者挖个坑掩埋。父母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份夏天的秘密甜滋滋地滋养了我整个童年。现在想想,守的不是荔枝贼,而是自己。
现在,大家早已经实现水果自由了,每到村里的荔枝成熟季节,再也没有人会想着去偷摘荔枝,那个看守荔枝的年代,一去不返了。
(钟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