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风微凉,是喝茶的好时节。午后,彭君微信说,今晚约茶?我说好。我们一起商量订在一家可以看到西江的茶庄。与彭君同来的还有黄君。我跟他们都是多年前的同事,而且这几年都有了一个共同的爱好——喝六堡茶。所以一坐下,大家都没有违和感,喝茶带出的话题一如既往地轻松随意。
彭君带了一款从马来西亚回流的一家国有茶企的大箩茶,2006年生产的,装茶的小罐上还印着马来西亚一个老茶庄的名字。有年份、有故事、有经历的大厂茶,自然自带“流量”,让人期待。作为比他俩“资深”的茶人,我当仁不让来主持泡茶。水沸汤扬,茶香氤氲,确实是大厂独有的茶味,有一股别样而诱人的窖藏陈香,还多了一份“海归茶”的厚重沧桑感。
当时,天色未晚,我望着滚滚向东的西江说:“逝者如斯夫!这茶19年了,我们也认识19年了吧!”他俩愣了一下说:“是哦,时间过得真快。”19年前,我从市里调到200公里外的他们俩所在的县城任职,成了宽泛意义上的同事,工作交集,结缘渐深。五年后,我调回市里工作。随后,他们也因工作需要先后调到市里,先是黄君,到市里已有十年,后是彭君,也有四五年了。这些年,我们也偶尔一起喝茶小聚,也建了一个小群,互通信息,相互鼓励,算是走得很近的朋友。
我比他们年长好几岁,他俩尊我如兄长,在小聚及平日中,很乐意跟我说说职场发生的,甚至是家庭的,或开心欢愉或苦恼疑惑的事。作为过来人,我会给出真诚的意见供他们参考,而更多的是勉励他们,提醒他们,守正守节,用心工作。天道酬勤,这些年我们都在最好的年华努力着,事业都小有成就。
此时,窗外突然下起了雨。雨润天凉,正适合喝茶。两杯热茶落肚后,彭君先开口,说他准备调回县里了,下周就回。我和黄君都怔了一下。他继续说,年初打的申请,刚批下。
我知道,彭君的爱人年初得了一场大病,正在康复中,才几岁的二宝又要照顾,他调回家所在的县城工作,也是可以理解之事。彭君在几年前被提拔到市一家国有企业任职,凭自己的能力和努力,工作独当一面,事业正处在上升期。偏偏此时遇上家庭重压,要在事业上作出让步,也实属无奈。黄君前些年,与家人也是天各一方,他既是单位主力,又要兼顾家庭,奔波劳碌,吃了不少“中年人之苦”。
窗外的风突然变猛,雨打得玻璃窗砸砸响,好像非要将这夜撕开一个口子。命运就像这突如其来的雨,让人猝不及防。怪不得彭君今晚约得如此急促,想必是怕今次不聚,再聚遥遥无期吧!我心里虽有一丝惋惜,为彭君的事业,也为我们的各奔东西,聚散无常。但我还是祝福他:家庭团聚终归是件好事,珍惜珍重。他有些失落,低声说,不能常在城里陪你们喝茶,聆听教诲了,舍不得你们。我拿起茶杯与他们俩逐一相碰,说,来日方长,多喝六堡茶,平安喜乐!
流年似水秋又至,君向潇湘我向秦。我突然想起《送战友》这首歌:
送战友,踏征程
默默无语两眼泪
耳边响起驼铃声
路漫漫,雾蒙蒙
革命生涯常分手
一样分别两样情
……
心里一阵怅然若失,为聚散无常又负重前行的中年。
不知道下一次,我们会在哪里见面,会喝什么茶,聊什么话题?其实这些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的历练及结下的情谊都能让彼此心平气和,行稳致远。回想这些年,我们身边不少同事朋友,或是身体垮了,或是搞腐败垮了,大多是因为不自律,行为失范、心态失衡所致,令人遗憾又心疼。最后,我提议大家再碰一杯茶,并说,我们的人生都已到秋,更要心存正念,慎始慎终,各自安好。
窗外的雨越来越猛,看不见窗外的一切,只感到外面几棵大树被风刮得东倒西歪,呼呼作响。室内倒显得很安宁,我们仨沉默着,茶香袅袅中,各自轻啜慢饮着。大家都感怀于心,感激彼此这些年相携相助,共克时艰,也感喟命运眷顾,似水流年但岁月静好。